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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早，司马德戡就紧急求见，报告了一坏一好两个消息。
先说不好的，征兵事宜进展顺利，大部分官员愿意出资抵充兵役，纷纷写出申请，有的还主动翻倍认缴。
但南康郡守柳直膝下无子，仅有三个女儿，按照征兵令，理应缴纳一份军资。但柳直为官清廉，拿不出银两，打算把大女儿送到军营。征兵队长肯定不能接受，这就惹恼了柳直，当众顶撞，指责朝令情理不通，明争暗夺。
柳直一闹，就引发了军民冲突，募兵首领宇文承基下令抓捕柳直，还对他施以棍刑。因军队的刑官下手太重，不慎将柳直打死。柳直一家母女四人接受不了，拼死也要来江都找朝廷要个说法。
沿途的官员暗地里为四人提供资助，还传授了几套告状方案，跟着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，一路汇入达三百之众。告御状的队伍预计明晨到达江都，司马德戡这才汇报事态。
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，也是盛尚担心的。政令下达，就会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执行者，机械照搬，不懂变通。
宇文承基何许人也？宇文化及的大儿子。因任务艰巨，禁卫军里的头头脑脑也都被派往各地搞征募。承基靠着老子的关系，成了禁卫军的实权派，这次手里又握着皇令，当然会粗暴专横。
“柳直果真清正？”
司马德戡点头。他的衣服破旧，挨不了几棍就成了碎屑，家里找不到一件值钱的东西。
盛尚惊叹，古代的好官是真正的廉洁啊。
那就先让裴矩与高通去抵挡吧，尽力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，多发点抚恤金，还有什么好办法呢？
同时，盛尚也感受到了宇文一支力量的威胁。对帝王而言，真正的威胁不是功高震主，而是乱世枭雄。宇文家族在军中的根系太密了，就如林中大树，地面上看着各自独立，地下的乱根却早已经紧紧抱在一起。一旦有变，他们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，就能翻天覆地。
拜将高通时，冒泡的元礼，就是一个不祥的信号。
盛尚管不了所谓的历史序号，他必须先发制人，肃清潜在威胁。
好消息呢？
司马德戡称已经有了黑衣人的准确信息，她是清谷庵的比丘尼，法名镜尘，出家已近三十年。间隔七日便去观音寺修习佛法，偶尔云游南北，行踪不定。
修佛三十年，那就是老尼姑了，岁数肯定不小，可她那天的身姿步伐，矫若处子，背影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，莫非是自己眼神不好？
盛尚有点失落。
但不管怎样，也要面见一次才踏实。
二人正说着，琼花进来斟水，司马德戡斜睨了一眼，赶紧低头。能进皇上内室，已经是烧了高香，再看皇上身边的宫女，那就过分了。
不过，这一斜视，可谓惊鸿一瞥。司马德戡只觉得在哪见过，似曾相识。也许是在朝堂上，也许是在那次御宴上。
琼花走后，盛尚逗德戡：“一见钟情？那可是朕的内书官啊，赐给将军可否？”
司马德戡咣当一下就跪下了：“朽将罪不该抬眼，又怎敢觊觎。”他解释说，余光里的琼花与那个僧尼有几分相像，自己才恍惚了一下。
盛尚追问相像何处，德戡不确定道，大概眉眼、身姿，第一眼的感觉如此而已。
于是，决定朝会之后，再搞一次微服私访，但必须严守秘密。
盛尚要求王义削减朝会议项，提前授意裴矩弹劾宇文承基。
安排就绪，盛尚去了梳妆房。琼花、夏茉几人正为萧后梳头，感知到皇上进来，萧后起身，乐呵呵拉着盛尚看自己的晨妆，就像一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。
看上去，一夜之间，她似乎年轻了许多。额角明净，一扫往日的愁云。云鬓上还佩戴了飞凤，飞凤的垂旒恰好遮住了眉间的胭脂红点。瞬间，华贵与清秀俱存。
琼花摇头晃脑，围着萧后转几圈，为自己的杰作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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