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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今日来，可是有什么事？”
“媳妇儿，你傻了？那个是皇帝……俺一个土包子，咋能和皇帝坐一处，那不是要俺的老命么？不不不不，不坐……俺还没有生儿子捧香炉呢。死不得，死不得。”
听她说起陈大牛便滔滔不绝，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变得不一样了，赵绵泽眸子微微一眯，心思便又沉下不少。
“何事如此慌张？”
好一会儿，赵绵泽长长叹一口气。
“岂有此理！反了他了！”
“……”
张四哈跪地，额头贴在了地砖上。
据探子来说，他除了偶尔会去一趟如花酒肆看看生气，平常连侯府都不爱出。说好听点他是在休养生息，说难受点儿，他这分明就叫坐吃等死。
赵绵泽眉头一皱，不答，目光凉凉看她。
更有太监抢步上前，要替他包扎。
只不过，这些臣工并不看好赵樽。
“一场秋雨一场寒，十场秋雨穿上棉。”
这时，细雨中，一匹快马从远远疾奔而来，嘴里高声喊着“北平急报，行人闪道”，一连踩过好几个水洼，铺了行人一身的泥泞，却一字句告谦都无，扬长而去。
看来一个人快不快活，与他处在何种位置和地位没有关系。与什么人一起生活，那个人能不能与他相濡以沫，能不能像菁华说的“把她养刁了，还纵出起毛病”才是最紧要的。
“陛，陛下……您怎么跑到俺家来了？”
鼻端酸酸的，若非赵如娜性子柔和，又把礼节视为价值观之首要，恐怕得当场大哭一场不可。
当然，与赵楷的想法一样，对于赵樽为什么会反的问题，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。于他来说，事情逼到头上了，他不反也是一个死字，拼死一搏到底还存有一丝希望。正常人都会这样选择。
听着大臣们的议论，他冷冷一笑，上前道：“诸位大人把晋王想得好生低小。旁的事我不说，大家只需想一想，邬成坤三十万人，是怎样败在他手上的，便不会这般盲目自大了。”
虽然天天闲居侯府里，但是他与赵樽一直有联系。就在兰子安的军驿把消息传递到京师的同时，北平府来的信儿，也落到了陈大牛的手上。
她知道赵绵泽来侯府，肯定是找陈大牛有要事，可如今陈大牛这般状态，又如何能与他说得成事？
看见驿使冒雨驰来，微微蹙眉。
沉吟片刻，赵绵泽突地转头，重重喊了一声。
“哥——”顺着他手指揉额角的视线，赵如娜突地怔住了目光，然后，她定神看着他，慢慢起身，凑过去又仔细瞅了片刻，惊诧了声音。
看着赵绵泽，他张了张嘴，想说。
“你能得安顺，哥哥便放心了。”
只可惜，与他事先的猜测一样，赵绵泽深深看他一眼，便温和地笑着拒绝了。
“你不必替他说话。”赵绵泽在陈大牛耍酒疯的时候，脸上一直带着不咸不淡的笑意，并没有发怒的迹象，如今，自然更不可能生气，“菁华，你让人把他带下去歇了吧。”
赵如娜抿住唇，没有回答。
“好歹他也是长公主驸马，这会子，该为陛下分忧的……”赵楷察言观色，小声建议道。
可脏水溅了身，行人只惊叫一声，却怔怔的不敢发出一句骂声——因为那个人是军驿里的军爷。这般作派，定是出大事了！
轻“呵”一声，赵绵泽面色怪异地看着她。
该来的人，总是会来的。他很清楚。
赵绵泽眉头微微一皱。
“六叔不必太担心。赵樽北平起兵又如何？区区数万人，能成什么气候？难道朕还怕了他不成？反之，这皇城防务干系到国体气运，天子安危，这才是重中之重，带兵打将那种苦差事，不必劳烦六叔了。”
也便是说，他也看出来了，侯爷只是在装醉。
“陈大牛这个莽夫，得了我妹妹，是他好命……可是朕要抬举他，他却这般不识抬举，菁华你说，朕当拿他如何？”
“没事，你不必拔它。白发者智，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几乎下意识的，他想到了北平府的烽烟，想到了那一个在烽烟中嫣然一笑的女子，想到她白生生的脸儿，尖巧巧的下巴，狡黠如狐的眸子，几分坏几分不正经的笑容……突的抬头揉了揉额头。
不过，她虽然对赵绵泽的所作所为，有太多的不赞同，可如今看到他与十九叔兵戎相见，不死不休，一种手心手背都是肉，却没有能力去化解的郁结感，生生扼住了她的心痛。
通往正阳门的官道上，有几处低矮的路面。一下雨，便积成了水洼，行人纷纷避让不已，偶有顽皮小儿从水洼中踩过，溅起黄浆污水，定会招来怒骂。
知晓赵樽终于起兵，他哈哈大笑几声，啥事儿也没干，一拍桌子连说三声“好”，便急匆匆去了如花酒肆，大灌一场猫尿，歪歪倒倒地回家，却被小媳妇儿堵住，好一番认错。
可赵绵泽却阻止了他们上前，将滴着鲜血的左手微微抬起，任由那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落在明亮的地板之上，目光里带着一种阴恻恻的肃杀之气。
赵樽起兵的消息便是深水鱼雷，炸翻了在京师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