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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木赤霄【5 / 7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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顺着洛水而来的河风习习,倒也不显闷热。两人不赶时间,叫车夫放慢了速度,一边聊天,一边欣赏河边的风景。

冉老爷面无表情道:“我知道。你只需要偷偷把这个东西放在她的梳妆台下,什么也不用做,不用说。”说着拿出一张折叠的齐齐整整的手帕。

公蛎这才想起自己相貌、声音大变,不由沮丧,忙圆场道:“我曾在敦厚坊一带见过公子,一直倾慕公子气宇轩昂品貌不俗,早想结识呢,这就碰上了!”

他同冉老爷的梁子,就这么结下了。好在冉老爷不怎么出门,公蛎只需在吃饭的时候小心躲着他便可,一时也没再发生其他大的冲突。

公蛎差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“嗤”。

公蛎唯唯诺诺,斜着坐了半个屁股,挤出个笑脸道:“冉老爷好早!您要吃点什么?”

江源神色如常,笑道:“我正准备去找你呢,你瞧瞧我把房间布置得怎么样?”

冉老爷长叹一声,阴沉沉道:“万物有灵,众生平等,何谓同,何谓不同?”拂袖而去,甚是决绝。

虽然寥寥几笔,公蛎一眼便认出,正是江源用来掘土养花的木赤霄,刚想问问她的木赤霄如何丢的,她已经收了火折子,站起身随意将簪子插在鬓间,不耐烦道:“走啦走啦。别跟着我!”扭头便走。

男子的眼睛暗淡了下去,低声道:“您知道,像我这般低贱,怎么可能……”

公蛎忙上去帮忙,两人将造型古朴别致、雕琢自然的一件件整理出来,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盒子中。江源道:“下午无事,我想去宣风坊走一走,之前曾给外公订购了几株牡丹,不知花匠培育的怎么样了,隆兄可否陪同?”

离痕拿起步摇,抖动着上面精致的蝶须,道:“有些官府背景,如今连巫教都躲着他们。两个掌柜,一个本事极大,另一个却是个草包。”接着抬头嫣然一笑,道:“听说忘尘阁的毕岸相貌俊美,人却死板,不解风情,我正惦记着哪日见他一见呢,瞧瞧他到底是真的心如枯槁,还是故作清高。”

离痕道:“长辈生病,来找药引。”又拈起一颗黑珍珠,映照着灯光,娇滴滴道:“这个做个流苏簪,定是极美的。”。

江源道:“我寄养的几株,如今怎么样了?”

老者微微一笑,弯腰修去一片发黄的叶子。

那人打断道:“不要节外生枝,这次最后一役,你若能帮我一把,此事便算了了。你儿子的仇,我也帮你一起报了。”

要是毕岸这样说,公蛎早不客气了,但面对的是江源,他却说道:“什么花到了我手里,只有枯萎的份儿,我还是不要了,免得暴殄天物。”

她身上的气味,美好得让公蛎想流泪。公蛎甚至盼望房间里的两人一直就这么谈下去,永远不要停下。

公蛎爱不释手,忍不住将鼻子凑到花朵上嗅,忽然察觉到左侧一阵疾风,下意识一偏头,一个大南瓜从天而降,擦着脸颊落下,刚好砸在娇容三变上,同这株牡丹一起成了个稀巴烂。

冉老爷呆了一下,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。

喝了这一小口水,更觉嗓子冒烟。公蛎索性拿了茶壶,准备去大堂打些水来,刚将门拉开一条缝隙,忽听外面噗的一声,门廊上挂的灯笼忽然灭了,接着只见一个影子一闪而过,留下一股奇异的淡淡香味,依稀便是冉老爷。

公蛎讪笑道:“在下姓隆,名公犁。”

刚睡了一小觉,公蛎又被尿憋醒了。先还忍着,谁知谁忍越觉得尿急,竟一刻也等不得,只好重新起身。

如此意外,让人措手不及。老者更是痛心疾首,道:“要想重新培育开花,只怕要到明年了!”

粥洒在公蛎的衣襟和脚面上,烫得他抱脚乱跳,周围的食客只当两人斗殴,纷纷躲避。伙计过来劝解,提出免费送二人早餐,被冉老爷一眼瞪了回去。

阿意对公蛎是摇头还是点头并不在意,或许在她看来,这不过是个底层小无赖搭讪女子的低劣伎俩而已。

公蛎连忙点头。阿意拨弄了一下头发,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香味:“我的一件小玩具丢啦,就在如林轩,我去寻找。”

公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,不知该如何回答,看到她一张精致的脸显出冰晶一般的质感,如同冰雕,带着一丝隐隐的病态,疼惜至极。

冉老爷头也不回,道:“这里。”

冉老爷挑衅地看着公蛎。公蛎一急便有些结巴:“你你什么意思?”

冉老爷似要争辩,却被那人打断:“桂平一事,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,不用再提。如今门人只剩你我,我们俩再起分歧,于事无补,你只说今后的打算是什么?”公蛎心想,这帮组织同巫教不睦,对毕岸来说,倒是个好消息,等明日有空去告诉毕岸,顺便再讹些银两来。

江源笑道:“你我就不要相互吹捧了。”当下取了自己的佩剑,道:“我来舞一曲月下听涛如何?”

公蛎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,不由颤抖起来,差点跌下重檐。她看也不看,一把按住,五指如同弹琴一般在他肩头弹动了几下,白|嫩的指尖泛出玉一样的光泽。

那人不做声,但从气氛上来看,他似乎很生气。两人沉默了一阵,冉老爷傲然道:“你的方向,是错的。”

冉老爷脸色阴沉,小眼睛如同两道闪电:“不凭什么,我不想看到你。”袖子一扫,将公蛎的粥和水煎包一股脑儿推在了地上,冷然道:“伙计,损坏的器具以一赔三,记我的账上。”

公蛎心中不是滋味,眼神不由寥落,支吾道:“或许发生了其他什么变故吧。”

那人嘴巴张了几张,对着冉老爷的背影苦笑道:“你还是不相信我。唉,从小到大,我在你眼里,都不如桂平。”

阿意指着他的鼻子,傲然道:“叫姐姐。”

小花匠忙接过名帖,站在公蛎背后,殷勤地介绍道:“公子好眼力,这娇容三变,由多株花色杂交,经过分株、嫁接、点灌、培色等多个技艺,整个洛阳不超过三株。早期是豆绿花瓣、鹅黄花蕊,中期从花瓣边缘开始渐渐变成黑红色,再过几日,便是紫色,堪比魏紫。”

冉老爷不再多问,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牌来,冷冷道:“鸿通柜坊的飞钱,一千两。”

棺材上的通气孔,有倒刺的长钉……公蛎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,躁动和兴奋瞬间消失,只剩下沮丧和不安。他不想知道这些事情,却偏偏总是听到。

公蛎脸儿通红,慢慢地将她放下,语无伦次道:“你,你好吗?……在下,在下见过姑娘。”躬身施了一个大礼,几乎张嘴便要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,却觉得唐突,生生咽下去了。

若是公蛎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,定然会脸红:他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,恨不得将尾巴摇出风来——若是他有尾巴的话。

公蛎定睛一看,还以为走错了:里里外外新添了好多花草,绿的翠色|欲滴,红的娇艳动人,紫的如锦如霞,花器也别致精细,同原本的古玩玉器竞相辉映,不仅雅致生动,更为房间增添了几分清凉。最为诱人的,一个是盆一花双色的红白“二乔”牡丹,开得雍容华贵,肆意汪洋,一个是摆着茶几上的两个小圆白瓷睡莲,圆叶如盖,粉白的小荷含苞待放,如含羞带笑的少女,煞是动人。

但遗憾的是,离痕姑娘不得空见,只好另换了其他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着。公蛎虽有失望,但很快便忘了,同几个姑娘又是喝酒又是划拳,闹腾到翌日凌晨才回来。上午便哪里也没去,只在房里补觉。一直到午后,方觉得浑身轻松,遂简单吃了东西,换过衣服去找江源。

那人冷笑了几声,道:“好好好,你相信他……你凭什么相信他?”

那人迟疑了一阵,恭顺道:“少主保重。若需要在下帮忙,到老地方找我即可。”

江源兴致勃勃,不时咨询关于牡丹种植之事,老者不厌其烦,一一作答。公蛎不大感兴趣,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,眼睛直盯着各株牡丹垂涎三尺,恨不得变回原形,盘踞在这牡丹花株之下美美地睡上一觉,梦一个牡丹仙子才好。

冉老爷今晚的脾气好了很多,道:“寻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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