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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蛎暗骂了一句老狐狸。
珠儿缓缓道:“不,我说的不是这次,是上次。有天晚上,我睡了一觉醒来,突然想起房顶晾晒的布料忘了收进来,这批布料贵得很,我担心晚上霜打了褪色,便摸黑上去收。”
公蛎忘了丁香花女孩,茫然地看向毕岸。毕岸道:“董滚子。”
赵婆婆的状态似乎不好,扶着供桌喘了一阵,对公蛎道:“你去把观音像搬起来。”公蛎依言,抱着观音像放到她面前。
毕岸道:“救孩子要紧。我要到山上采些草药来,王宝先抱回忘尘阁,阿隼看护着。三日之后,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王宝,但这两日,不得过来打扰!”不由分说抱了王宝便走,王二狗夫妇要跟了去,却被阿隼拦住。
一丝不安,还有莫名其妙的惶恐,划过公蛎的心头。
赵婆婆皱了一下眉,道:“这讨厌的小东西。你倒识货,我当时只以为没人认识。唉,大意了。”
汪三财忍不住哼了一声。胖头听得莫名其妙,道:“天天都有美人儿经过,你说的是哪次?”
赵婆婆悠闲地抿了一口茶,爽快道:“对,等贱种长到十二岁,能干动活了,我就故技重施,用银蚕杀了他老子。”
无数个鬼魂匍匐在地上,朝他欢呼膜拜。公蛎突然生出一股豪气来,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,居高临下,万众瞩目,而脚下那些,都是自己的臣民。白骨坐了起来,嘤嘤地哭泣:“杀了他,你就能够替我报仇了……”
她笑了一下,表情竟然带着一种轻松:“我活了五十多岁,只见过三个人,不曾受我的迷惑。”
公蛎总算理顺了后来的情况,小声道:“从我带回窨谶鼓之后,小妖便一直梦游跟了来。”
银姬低声道:“是。”
玲珑咬唇道:“长安那边,祖业早已衰败,还好父亲之前曾在洛阳置办了些房产,虽然收入微薄,倒也够果腹。只是……剩下我孤身一人,北市附近人又杂乱,遇上那些……不好的事情难免手足无措。”说着脸上腾起一片红云,含羞笑道:“瞧我这是怎么了,好好的,同龙掌柜说这些做什么。”
珠儿重重地点头,眼里满是信任。
毕岸飞快取出怀中的无心镜,连同赵婆婆刚给银链、木鱼儿,朝着火中最旺的地方丢了过去。一阵冷风吹来,人皮卷在风的鼓噪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,腾起的火焰足有三尺来高,无心镜和银链很快融化,银色的液体骨碌碌滚下来,进入地面消失不见。
公蛎吃了一惊,想起珠儿说的那种动物,颤声道:“莫非是……一只成了精的獾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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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重要的事情,珠儿怎么没说?公蛎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,含含糊糊应了一声,摇头走开。李婆婆一直怀疑这个平庸的龙掌柜喜欢珠儿,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背影,十分开心,在身后急道:“我的那个事儿,你也提醒下毕掌柜,不要忘了啊。”
公蛎察觉到,周围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无数个人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。公蛎不安道:“阿隼……不跟着我们?”张瓶子能够饲养控制银蚕,绝非普通小贩,公蛎觉得多一个阿隼便多一份胜算。
公蛎怒道:“你早就知道第八个窨谶鼓就在小木鼓里,还让我敲击!”毕岸不理会他的质问,道:“第八个小鼓,没有用人皮。”
毕岸静静地听着。阿隼眼睛扫视着公蛎房间的窗户,咧嘴苦笑道:“我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。”
毕岸道:“当年制作这批窨谶鼓时,只完成七个。”
他本想听听毕岸的解释,不料毕岸断然道:“已然过去的事情,不能假设。”又道:“山体滑坡,便是天意,只是看这个天意通过谁的手来表现。”
两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仿佛看街头的傻子。赵婆婆带着一点不甘,道:“银魂魇,已经被你给破了,再也不能施展了。”
公蛎忙将目光移开。屋里一片狼藉,桌椅碎片到处皆是,帐幔已经燃尽,床上的棉花被褥一明一暗,发出一股浓烟,如同经过一场战争。
胖头脸上显出恋恋不舍的样子,但很快便神色坚定,憨笑道:“有点舍不得,不过我听老大你的。你说去哪儿,我便去哪儿。不过,”他吸着下嘴唇,“为啥要离开啊?我看毕掌柜是好人,经营这个当铺,其实是在帮我们。”
公蛎想象着王宝当时的样子,吃惊道:“这孩子,是中邪了么?”
赵婆婆脸憋得通红,躲避着她的眼睛,使劲挣脱,“不不,你听我说……”
毕岸悠闲地抱着肩,任她们打斗。公蛎在一旁跳着指点:“用拳头打呀!肘击,肘击!”可惜无人听他的,照样是那种毫无章法的打法。
赵婆婆微笑道:“我偌大年纪,什么风浪没见过?毕掌柜不用恭我。”公蛎觉得,她这份淡然平静的气势,与毕岸有得一拼。
阿隼哈哈一笑,朝公蛎肩头一拍,道:“龙掌柜你慢慢吃,我今天保证不跟你抢。”
阿隼道:“没事,有两个受伤重些,已经带去医治。”
公蛎无话找话道:“这孩子,真可怜。”
快啊,快杀了他。
胖头走过来凑近了看,担心道:“我记得你最耐不得冷,只要气温稍降些,就说不想动弹,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伸手去试探他的额头。
原来她还是爱着毕岸。公蛎心中五味杂陈,脸上便不由表现出怅然的样子来。珠儿却以为他害怕,冷笑一声,目光如炬,道:“龙哥哥你放心,我早不是先前那个毛丫头了。若真是柳大回来了,大不了一死,怕他作甚?”说着将做了一半的衣料展开,朗声道:“我大大方方做我的生意,不信光天化日之下,他还能有什么伎俩!”
玲珑忽然扭转身子,坦然看着他,良久才轻声道:“好。”
李婆婆那边,这段时日成了街头戏台,每日一场,必见李婆婆叉腰痛骂王宝。这王宝确实非一般的顽劣,如今竟然同李婆婆杠上了,一会儿去偷她的糕点,一会儿去丢她的青菜,真真儿把李婆婆恨得咬牙切齿,每天诅咒王宝烂了另一只眼,长大讨不到老婆。
周围死一般寂静,公蛎的手心出了冷汗,以至于无法集中听力。隐隐约约传来一丝轻响,银蚕犹如接到命令了一般,忽然跳了起来,不偏不倚落在王宝脖子上,扎着脑袋往他脖子里钻去。
公蛎直挺挺躺在床上,叫道:“我这是怎么了?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!”胖头忙过来搀扶。
事发突然,根本不容公蛎反抗,毕岸已经将他滴血的手按在了银蚕的半截身体上。
王宝刚过了八岁生日,那叫一个调皮捣蛋,真是狗都嫌弃,如今一只眼睛害眼疾,红红的不停流泪,看上去更是又脏又皮。公蛎晃了晃镜子,道:“你从家里偷的吧?赶紧还回去!”
赵婆婆和和气气地道:“大晚上的敲木鱼儿,会影响别人休息。”
赵婆婆双手合十,默默念起了经文。毕岸道:“多点几盏灯吧。这里太暗了。”
毕岸这才上前,拉开李婆婆。公蛎忙去将赵婆婆扶起,分别按在两张凳子上。公蛎急着听这段往事,殷勤地给赵婆婆捏起了肩,道:“婆婆你平静下,同她将事情说清楚。”凭心说,从日常表现看,他更喜欢赵婆婆些,慈眉善目,轻言细语,不管对谁都笑眯眯的,一副人畜无害的和善模样,很难将她同一个杀人犯联系起来。
公蛎不由放慢了脚步,走到他跟前,蹲下身问道:“你家是哪里的?为何乞讨?”小乞丐眼皮翻了一下,并不回答。
公蛎忽然热泪盈眶,抖抖索索地抱住了她,回道:“我也一直在找你……”
毕岸道:“大杂院剥卦的法门,便是那个石碾子。”石碾子在民间一直有“震”的意义,比如哪家生了个儿子,宝贝得很,唯恐早夭,便会放一个石碾在其房间门口,以示可以震得住福气。
见众人都劝,赵婆婆也道了歉,李婆婆便放开了王宝,骂骂咧咧地回去了。
银姬从镜中朝他一笑,娇滴滴道:“龙掌柜不学无术,该打。”公蛎忽然觉得一阵不安,仿佛她的眼睛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,要把人吸进去一般。
公蛎心软,正在迟疑,毕岸从身后走来,冷冷道:“你若不放心,只管接回去。如今他正进入关键期,擦洗,服药,针灸一样也不能少,稍有差池,只怕热毒攻心,便是醒了,也是个痴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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