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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媚木然地看着前方,一动不动。柳大越发暴躁,拉过珠儿,恶狠狠道:“凭你一个小丫头,能逃出我的手心?”说着平托双手,默默念动咒语,霎时灯光大炽,几盏灯如同鬼火一般跳跃了起来,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绿色。
几日未见,阿隼眼窝深陷,满脸胡须,憔悴了许多,一副风尘碌碌的样子。
公蛎笑道:“那敢情好。不过太晚了,我不好意思打扰你。”忽然扭头听了一听,埋怨道:“山羊胡子又在骂我了!瞧我这个掌柜做的……我先回去,给您留个门,柳大哥您能否偷偷给我送过去,放在我窗下即可。”
一直如同雕像的苏媚突然娇笑了一声,伸手按灭火焰,道:“珠儿,原来你还会腿脚功夫?”
第二天,胖头身无分文,只能走着回去。行之敦厚坊相邻的立行坊已经午后,正坐在树下歇息,意外发现柳大的身影。以胖头的个性,本想过去大声打招呼的,但见柳大专绕着偏僻小巷走,一时好奇便跟了去。
公蛎看着阿隼三人在忘尘阁里东翻西找,暗暗好笑,脸上却惶恐不安,不住念叨:“不可能的,我明明收藏的好好的……”
李婆婆高声道:“我没乱讲!像这种伤风败俗的丫头,就不应该在我们这街上做生意!没得连带着坏了我们的声誉。我每次看到那丫头,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。柳大掌柜,您说我说的对不对?”
原来柳大同酒说话。
女人孕时血崩丧命,通常被认为是暴死而且不洁,不得停灵,不得埋入祖坟。但同时,产妇之血,在行巫之人看来,是最狠的一种煞,可聚阴气、伤阳魂。小月死后,柳大悲痛欲绝,不肯将她埋在荒郊野外,便将她的骨灰置入酒坛里放在床下,并利用这种煞气,在自家院落里设了桑鬼阵。
公蛎来酒馆多次,从未到过他家后院。进来一看,不禁心生羡慕。
苏媚也不以为意,打量着柳大,吃吃笑道:“包括她的相公?”
苏媚笑道:“可惜你是又老又丑的鳏夫柳大。”柳大脸色变了一变,哼了一声,转身去拨弄桌上的青铜灯。
柳大做完这些,似乎十分开心,对着苏媚和珠儿命令道:“向前三部,对墙站立。”两人如同牵线木偶直竖竖地站起,整齐地迈着方步,面对墙壁站着。
李婆婆看公蛎没有表现出惊愕,有几分失望,强调道:“我一个远方表姐家在城东,曾认识小妖精的哥嫂。当年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,哥嫂都同她断绝了关系呢。”
竟然是杨鼓。公蛎气得牙根痒痒。
公蛎伸长脖子。但牌子正好在阴影处,看不到上面刻画着什么。
公蛎愤愤不平道:“你说有这么做伙计的吗?不过仗着在这里做的久了,倚老卖老。我没出钱,人家毕掌柜还不说什么呢,他倒好,天天念叨,说我不做正事,恨不得赶我走。”
高氏眼中露出几分憧憬,接着忽然摇头不止。
柳二停住了手。胖头却显出要哭的表情,嘴唇抖动,看看公蛎看看柳大,一脸的手足无措。
女人轻轻呻|吟,发出一丝声响,似乎在叫柳大的名字。
公蛎有心打听,故意道:“刚看到杨家婶子也在。是不是珠儿回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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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大慢慢吞吞,将画好的仕女图平铺在桌上,又细心地补了几笔,然后走到床头,从墙壁上取下两块金边黑漆酒牌,一个上面刻着“女儿红”,一个上面刻着“竹叶青”,嘴里说道:“女儿红醇香柔媚,韵味悠长,竹叶青刚烈,后劲十足,刚好符合你们两个的性格。”
柳大轻蔑地吐了口吐沫,阴测测笑道:“你还有的选吗?”
公蛎戛然而止,悻悻地闭了嘴。
公蛎躲避着他的眼神,道:“你怀疑我出去藏玉樽是吧?还不是因为找不到你和毕掌柜,胖头跟踪那个蟊贼,一个晚上都没回来,我惦记得慌,便出去找了。不信你问财叔。”说着解开衣服,抖搂给阿隼看:“这种东西事关朝廷,我哪有这么胆大,敢打它的主意?既不能藏在身上,又不能拿去换钱,要来何用?”
汪三财纳闷道:“按说不至于,柳大自己做生意多年,不会这么眼皮子浅吧。”
公蛎道:“杨鼓怎么也不出去找找?”
苏媚一句话未说,软绵绵地倒了下去。而原本冷眼旁观的珠儿,眼神渐渐呆滞,竟然机械地站起来,慢慢躺倒在稻草人的身边。
苏媚头一歪,笑道:“你还想瞒我?人俑,不是高氏么?”
柳大上前一步,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,轻佻地道:“娘子有了身孕,我年轻少壮,自然要找个地方泻火。嘿嘿,你至少比那些站街的暗娼干净多了。”
酒坛子自然不会回应。柳大拍掉衣襟上的木屑,道:“出来看看吧。”说着打开了两个酒坛的盖子。
珠儿和苏媚!
一个黑衣人道:“根系中都是黑血。已经全部挑断。”
胖头面无表情,双手收紧。公蛎脸皮青紫,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着飘远,窒息之前,勉强吐出几个字来:“胖头……不记得我了?”
回纥宝物丢失,毕岸已经查到柳大为驿站提供酒水供应,但为了不打草惊蛇,连丢失宝物的消息都不曾发出,只派人保护珠儿,并每日严密监控柳大。
公蛎啊呀一声叫出了声,扑通一下跌落在床上,刚好跌在女人的大腿骨上,咯得腰部生疼。
柳大嘿嘿地笑,笑声极为淫|贱:“原来你都知道了。这条街上,我最想要的,就是你。”
苏媚咬着嘴唇,表情忽然变得阴郁:“那我呢?”
公蛎对这个评价还是相当满意的。
这一张果然画得好些。柳大道:“你喜欢哪一张?”
阿隼低声道:“好险。”
柳大想了想,摇头道:“他样子实在太过普通,丢进人群便难以找到,而且只在晚上出现,每次装扮虽然不同,但都稀松平常的很,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描述的特征。”
高氏似乎听出了什么,看了公蛎一眼,喃喃地重复道:“洛阳这么大……搬去哪里……”
若不是身为蛇形,公蛎很想问问,苏媚是不是有意寻找柳大,才故意将店铺开在同一条街上。
柳大哼了一声,道:“我看毕岸没那么蠢。”
柳大飞快地将酒爵从苏媚手里拿过来,皱眉道:“这是贱内的遗物,她素来不喜欢人家动她的东西。”
公蛎心想,若是劝得杨鼓高氏带着珠儿一起离开,不再受柳大的控制,此事岂不完结了。越想越觉得可行,急切道:“树挪死人挪活,不一定非要在洛阳,去长安、幽州都是可以的嘛。”
毕岸看了他一眼,道:“这个桑鬼阵,当时设计时,只防凡人和道行高的非人,所以我和苏姑娘都进不来。只是他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种道行如此低下的非人。”
柳大嘿嘿笑道:“用了聚魂续命锁,张铁牛便成了我的傀儡。我本想叫他出来将他杀了,但想想,不能便宜了张发夫妇,谁叫他们失于管教。我便在城东找了个残疾的混混,叫张狗子,一天晚上,便将他们两个换了过来。”
迷情符同媚术相对,中了迷情符的女子,对下符施法之人会产生一种奇怪的迷恋,且如同上瘾一般无法摆脱。更为特别的是,迷情符会让被施者认为,是自己主动勾引他人,从而不仅不恨对方,反而心存愧悔。因此,被柳大奸污过的女子,无一报官,只有打落牙齿合泪吞,自己保守秘密,暗自忏悔。或有生疑的,也因为毫无证据,只能在之后的日子里自己警惕些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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